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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告訴我的事---案例分享,大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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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魏台鳳2014/8/27

 

    大鴻(假名)在工作坊近尾聲的時候,突然舉手要處理他的問題,從課程開始他一直默不吭聲又面無表情的兩整天中,我看到他頭腦中的掙扎,我知道這對他是不容易的,而接下來他訴說的故事;他生命中的掙扎遠勝於我表面所見…。到現在,要寫出他的故事仍讓我的喉嚨有種卡住的感覺。

 

    在他的敘述中,曾經在一個大企業中擔任工程師,備受倚任在公司多年,卻突然的被捲入一個與企業有關違法的案件中,他被傳去訊問,並周延多次,最後雖然無罪釋放,但他不願意再回原公司了,徬徨中,交往了8年的女友竟離他而去。現在又有了新工作,雖然生活好像漸漸的回復了,但他的疑沮不止;他開始不瞭解自己的事業何去何從?——問事業,是他一開始的困惑,在與他澄清之後,他覺得“生命的何去何從”才是他想明白的地方。

 

    我請他多說說他個人的經歷,他不帶任何情緒的,以一個1號表情去娓娓道來:在他4歲時母親突然過世,父親跟着離家了,留下他與奶奶相依,三年後奶奶為了落戶而離開了他,於是他過着在胡同裡到處打尖的生活,昨天李家今天王家,別說沒有固定的飯桌,就更別提書桌了,然而他的兒少期也就這麼過了,直到奶奶回來,他已上了高中。父親也組了新家庭,他才有了家的歸依。但實際上,他已獨立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為了工作讀書,他也很少回家。

 

    這是一個躍過兒童少年期,直接轉成大人的阿鴻,憑自己掙得的學歷和比別人更勤奮工作的他得到企業主的賞識,也提拔了他,他的人生應該要走入平穩的順境了,生命卻又一次讓他經歷撞擊,這麼多年的誠懇做人和艱辛奮鬪,難道就逃不過老天開的玩笑?

 

    他掉在困惑中,悟不出生命的道理何在?

 

    眼前這個剛毅的年輕人,只是平鋪直敘的說着發生的一切,既沒有抱怨,也不帶任何嘆息;在會場屏息肅靜中,他說完了他的故事。但我知道每個人的心都跟着他的訴說淌着淚;對他的不怨尤,令我謹慎的同理着他,因為我知道,他不要任何同情。

 

    重要的點是他對生活已燃不起熱情,對未來也不抱任何期待,他過得有點行屍走肉,卻又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他想找個答案,至少,他想明白自己的生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對他的工作是排出他的生命線,在這條線上的每個重要時期,以及因事件影響下的那個大鴻,那些是大鴻不曾回看的自己,不允許憐憫,不許哭的自己。

 

    出生階段,兒童前期,兒少時期,高中時期,成人,是我排出大鴻生命的重要階段,各由一位學員代表出列,兒少時的代表最先將他積蓄已久的痛苦崩放了出來,代表的痛苦嚎哭,相對應在當事人的面無表情;這落差正說明了當事人是不允許自己有感覺的——感覺太痛了,還是無感的好,而在兒少時期的大鴻代表大慟之時,其它階段的大鴻代表才開始搖晃,有的嚶嚶低泣,有的憤怒跺腳…。

 

    我問大鴻:你看到這些都是你——都是需要好好發洩的你嗎?大鴻仍是無表情的說:「我不知道這怎麼回事,也不就都過去了唄。」

 

    「是的,是過去了,這是你理性頭腦說的話,實際上它沒有過去,它需要被接受,被同意。」大鴻不解的看看我,我再引導他看到場域上的奶奶,和爸爸,一個搥胸心痛,一個癱軟又歉疚,大鴻還是不解,我告訴他:「奶奶對於無法在身邊照應你一直很心痛,爸爸在媽媽驟然而逝時也不知道如何面對,讓你這麼幼小就要自立更生,他非常的愧疚。」大鴻這時眼睛裡才泛出淚光,仍是不語。

 

    我引導大鴻說:「現在是你自己來接受這一切的時候了。」他木木的接受我帶領他走到兒少時期的大鴻代表前,告訴他說:「我在這裡,我知道你受的委屈。」這一句話引來兒少期代表和兒童前期代表一同大哭。我要大鴻溫柔的撫慰他們,並給他們更多的時間讓情緒紓解;但是大鴻像似關切奶奶和爸爸多些——這是小大人的大鴻,他為了安撫大人們的情緒,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情緒給壓了下去,這現象說明了許多事,也說明了大鴻一時之間還是消化不了,這些情緒經驗已深深植入在他內心,這個內在情緒的流露所造成的影響暫時還沒有辦法讓感覺封閉的大鴻立時打開。

 

    於是我讓這現象停在這,給大鴻說明:

    對於求生存的恐懼一直是存在我們潛意識的最大議題,當我們還幼小,尚未有足夠的獨立能力時,失去父母的照顧是很大的恐懼和悲傷的,這些情緒最後會變成憤怒;然而,在你一路的成長過程忙着求生存,沒有機會讓自己的恐懼和悲傷出來,更不用說你重重的將憤怒壓回去,你連個憤怒的對象都沒有——有時,我們會對親近的人發洩;而你,若洩漏憤怒,也就得不到援助了,這是頭腦的保護程式自動化的幫你將環境先適應下來,因為,在當時,生存下來,有頓晚餐,有學可以上,是更重要的事;另一面,激發你快快長大獨立的欲求,也讓你得到可觀的成績,你是個好孩子,是個好學生,是個可信任的員工,你都做到了,是的,你做得很好,但是內在深處,那長段的空白——沒有童真的歲月,是你內在的晦澀,這一路的努力奮發你只為追求一個存活下來的安全目標,然而漸漸穩定下來後,你開始質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如你所求?這“安定”對一路拼博的你來說十分的不熟悉,好像每天要在心上繫個重錘對你反而叫“恰當”,所以發生在你生活中的不平衡就勢所必然了。

 

    你怕這些感覺,也怕這些情緒出來,它會干擾你的前進,所以你不允許,不允許自己有太多的感覺,久而久之,你也就成了沒有感覺的人,要和一個沒有情緒的人交往,對女孩子來說是會窒息的。

 

     是的,生活終於迫使你停下來想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拚命的造命,卻阻抗不了命運的安排嗎?造命是對的,命運是可以再創造的,然而另一面是知命,知天命才能隨順因緣去造命,老天在這個時間點讓你開始回顧過往,真是慈悲,因為你正年輕;幹才俱足,獨獨要補的是生命的智慧,而這當下的功課就是重新認識自己、並擁抱自己開始。

 

        大鴻還是一臉迷茫;我補充說:「只有先擁抱自己,才感覺得到更多的擁抱,你必須先對自己柔軟,對自己放鬆,惟有先放下對自己的敦促,你才停得下來聽到自己內在的聲音——我是誰?我要什麼?什麼是我真正想成為的?」

 

    我知道,大鴻需要時間去消化,不論是現象場域上看到的;還是我引導他去沉思的,這對他的思維系統是個很新的衝擊,時間,他有的,只要他肯給自己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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